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惟俨禅师与李翱对宋明理学的贡献

作者:朱湘泉

      惟俨禅师和李翱都是唐朝中期的知名人物,前者是佛学禅宗大师,后者是新儒学的开拓者。前者是将佛教进行本土化的实践者,后者是引佛入儒的新儒学思想缔造者。这两位学者的见面具有划时代的意义。
      此前,本人已经撰文叙述了惟俨禅师的生平事迹,在此谨就李翱的生平作一简单介绍。
李翱,字习之,陇西成纪(今甘肃秦安县)人,后魏尚书左仆射冲十世孙。少年时代,“勤于儒学,博雅好古,为文尚气” 贞元十四年(798年),考取进士及第,曾被朝廷授予校书郎、京兆府司录参军、国子博士、史馆修撰。元和十五年(820年)六月,授考功员外郎,并兼史职。该年七月,因受李景俭遭贬牵连,出为朗州刺史。俄而李景俭复职,翱被召回朝廷,任礼部郎中。后自己请求停官,不久出任泸州刺史。太和初被征入朝,授谏议大夫,太和三年(829年)拜中书舍人。但又因推举朋友失察,受牵连降为少府少监,被逐出朝廷,任郑州刺史。太和五年任桂州刺史、御吏中丞,充桂管都防御吏。太和七年(833年)改授潭州刺史,湖南观察使。太和八年(834年),被征还朝,任刑部侍郎。太和九年(835年)转户部侍郎,七月任检校礼部尚书、襄州刺史,充山南东道节度使。唐武宗会昌中,在任上去世,有司议谥为“文”,称为文公。《二十四史·旧唐书》第一百六十卷有《李翱传》,《二十四史·新唐书》第一百七十七卷有《李翱传》,《四库全书·集部》有《李文公集》十八卷。
      李翱在朗州任刺史时,听说他的治下有个药山惟俨禅师,其道行很是不一般:一天晚上,药山惟俨禅师信步登上寺院东南边的山顶,忽然云开日出。顿时,银色的月光洒满了山村。惟俨禅师豁然开朗,情不自禁、仰天大笑起来。这笑声像春天的雷声一样,划破长空响彻四野,远在九十余里的澧州城居民都听到了这爽朗的笑声,第二天一早,大家相互推问:“昨夜笑声“是从哪儿来的?大家异口同声地说:“是东家声来!”这样一直寻推寻到药山。至此人们才知道,原来是昨夜惟俨禅师在山顶大笑。又听说很多文人墨客经常去药山,拜见大师。李翱于是派人去药山,约请大师来朗州会会面,大师推辞了。这样三番两次的请不到,李翱只好屈身前往探望。
     李翱到了药山,一进山,并没看到有人来迎接他,于是只好进院直入禅室,招呼大师,可是大师正在阅经,没有一点反应。李翱本来就很性急,因而感到受到了轻薄,很是不高兴。就说:“见面不如千里闻名!”大师一听这话,马上就回答说:“为什么要那么看重耳听,而不重视眼睛呢?”
     李翱自己觉得失礼了,于是作礼相拜,拜后起来问大师说:“如何是道?”大师以手指指天,又指指地。然后说:“你知道了吗?”李翱觉得很茫然,没有回答。于是大师就说:“云在天,水在瓶!”李翱一听此言,立即悟道,很是高兴,倒身再拜,起来后口占一偈:“练得身形似鹤形,千株松下两函经。我问道法无余说,云在青天水在瓶。”
     在这则公案故事中,真实的描述了两位大师初次会面,就从耳闻到心契的巨大变化。惟俨禅师山顶大笑,声震澧阳这件事,应该是虚实之间的,是以此为禅师播名的传说。李翱听说后前去拜谒,应该是慕名而去。以州守去见一个治下的禅师,他以为会很隆重的接见他,可是惟俨禅师却执经卷于不顾,心里确是感到委屈。但是在惟俨禅师回答“何得贵耳而贱目乎?”后,李翱立即知道自己错了,并且立即作礼下拜。拜后立即虚心的请教:“什么是道?”
     惟俨禅师的回答很特别,只是以手指指天指指地,然后问道:“会吗?”刚回过神的李翱觉得很茫然,只能默不做声。惟俨只好补充说:“云在天,水在瓶!”。李翱是何等聪明的人,一听到这个说法,马上就知道什么是“道”了,也就是说“顿悟”了。
     李翱知道惟俨禅师是在说“云”、“水”自性不变,既然云、水自性不变,那么我们人呢?我们的自性是什么?汉代大儒董仲舒和唐朝大儒韩愈的“人性学说”,把人分为“圣人之性”、中民之性和“斗筲之性” 所谓“圣人之性”,是天生的“过善”之性,是一般人先天不可能,后天不可及的。“斗筲之性”,是无“善质”的,生来就“恶”的,教化无用,只能采用刑罚的手段来处置他们。而“中民之性”,也就是万民之性,是“有善质而未能善”,必须通过王者的教化才能成善。这个“三性”之说,在佛教“众生平等,人人皆可成佛”的面前顿时颜色。李翱在熟知“三性”之说的弊病之时,听到了惟俨大师的众生“自性”之说,立即顿悟,学到了解决儒学的发展,必须引入佛教的众生平等的自性之说。
      此后在李翱“复性三书”的引领下繁衍出宋明理学,实属惟俨禅师和李翱大师的巨大贡献。
     《复性书》共三篇:
      其一,主要论述“性”与“情”及其与人的关系。特别指出:“性者,天之命也。圣人得之而不惑者也。情者,性之动也,百姓溺之而不能知其本者也。圣人者岂其无情邪?圣人者寂然不动,不往而到,不言而神,不耀而光,制作参乎天地,变化合乎阴阳;虽有情也,未尝有情也。然则百姓者岂其无性者邪?百姓之性与圣人之性弗差也。”这意思就是说:“性”是天生的,是与生俱来的,圣人和老百姓都有“性”。“情”是“性”的动态表现。不过圣人的“性”不会被那些动态的表现——“情”所迷惑,寂然不动。而老百姓的“性”容易被那些动态的表现——“情”所迷惑,甚至忘掉本性。但是百姓之“性”与圣贤之“性”的本质是没有差别的。他又说:“情者,性之邪也。知其为邪,邪本无有;心寂不动,邪思自息。惟性明照,邪何所生?如以情止情,是乃大情也;情互相止,其有已乎?”这意思是说:只要心底寂静,安然静修,邪情就会自熄。否则,情互相止是不可能的。这就是李翱的所谓“正思”,也就是“弗虑弗思,情则不生”的修养思想。
      其二,主要论述如何修养成圣人的路径。提出以《中庸》的“诚”是“天之道”,是修行的必由之路。他说:“《中庸》曰:‘诚则明矣。’《易》曰:‘天下之动,贞夫一者也。’”又说:“‘人生而静,天之性也。”’性者,天之命也。‘率性之谓道’何谓也?曰:‘率,循也。循其源而反其性者,道也。道也者,至诚也。至诚者,天之道也。诚者,定也,不动也。’‘修道之谓教’何谓也?曰:‘诚之者,人之道也’‘诚之者,择善而固执之者也’修是道而归其本者,明也。教也者,则可以教天下矣。”这意思是:《中庸》说:“诚”就会明;《易》说:在天下不管你想做什么,心性得一是最重要的。又说:“人生而静,是老天赋予的本性。”性者,是与生俱来的。‘率性之谓道’怎么说呢?李翱指出:率,循也,循其源而返其性者,道也。因此,只要潜心静修,持之以恒就可以去掉蒙尘,得到提升,取得和圣人一样的心性。
     其三,告诫鼓励大家进行修心养性。他说:“昼而作,夕而休者,凡人也。作乎作者,与万物皆作;休乎休者,与万物皆休。吾则不类于凡人,昼无所作,夕无所休。作非吾作也,作有物;休非吾休也,休有物。作耶休耶,二者离而不存,予之所存者终不亡且离也。人之不力于道者,昏不思也。天地之间,万物生焉。人之于万物,一物也,其所以异于禽兽虫鱼者,岂非道德之性乎哉?”又说:“人之受命,其长者不过七十、八十、九十年,百年者则稀矣。当百年之时而视乎九年时也,与吾此日之思于前也,远近其能大相悬耶?其又能远于朝日之时耶?然则人之生也,虽享百年,若雷电之惊相激也,若风之飘而旋也,可知耳矣。况千百人而无一及百年者哉!故吾之终日志于道德,犹惧未及也,彼肆其心之所为者,独何人邪?”
     李翱的三书,从“众生平等,人人皆可成佛”的天“性”的角度出发,认为提高人们素质的办法就是“复性”教育。通过这种教育可以使人去掉情欲的迷惑,返还清明的本性。至于说到本性,李翱也是吸收了禅宗北宗的观点“身是菩提树,心如明镜台,时时勤拂拭,勿使惹尘埃。”后代宋明理学家,在李翱:“性”“情”说的基础上。继承了“性善情恶”,“性”与身居来,是天生成的,是善的;“性”恶是后来被“情”所迷惑而形成的思想。引发了对“天命之性”与“气质之性”的不同认识。也就是对“天理”与“人欲”思辨。李翱“弗虑弗思,情则不生”的“正思”修养方法,对北宋程颢、程颐主张“存天理,灭人欲”的人性论形成具有前导性的作用;对程颢“主静”,强调“正心诚意”;程颐“主敬”,强调“格物致知”的穷理方法具有开拓作用。所以我们说李翱与惟俨禅师的见面,以及李翱的悟道通佛具有划时代的意义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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